乡野行

河南省平顶山市一中附属中学八（9）班 李赞

正值国庆，下午我们一家驱车赶回老家，帮忙去料理今年的秋收。跨过泥泞，新刷的白鞋上瞬间万劫不复，成了一大团灰不溜秋。深一脚浅一脚向外婆家种花生的那亩地走去，磕磕绊绊，黏黏糊糊。终于费劲儿到达了目的地，外婆脸上的皱纹一下子笑开了，手扶着腰站起身了，递给我一个白手套，向东边指指，示意我去和表兄弟一起把那些未拔完的花生拔完。

表弟没有和我客套，滔滔不绝讲了起来。表哥脸上挂着善意的笑，却很认真地拔花生。他们都是赤着手。娴熟地、轻巧地连根拔起，再整整齐齐堆放一边。我也将手套脱下，用力拉拽，很久拽出一棵来。手也磨出了红痕。表哥给我戴上手套，给我示范怎样拔更省时省力。只见他一手抓了一大把花生的茎叶，再使劲儿一拔，颗颗饱满的花生就被拔出，再紧贴着地甩了甩土，便随手放在一边。待到排起的花生成了规模，就再另起一排。翠绿的茎叶下与根相连，又被黄土细细包裹的花生在夕阳下闪着光。

一阵后，我的腰已直不起来了。只好一手撑地，缓了一阵子才慢慢站起。望向外婆那边，半亩地的花生已收完了。而我们这边的半亩地还有一半没有收。妈妈往这边走来，妗子往这边走来了，外婆也往这边走来。

夕阳沉下去，仍是未收完。就此收工。站在田的边际，望天的边际，苍青青的天，黑沉沉的地，没有鸟叫，没有蝉鸣，微微的风细细吹着。回去时仍是泥泞的路，跟随着表哥，在别人的玉米地里兜兜转转饶了大半个圈子，避开湿地，这才回到了正路。

路上看见别人家的花生地大多惨不忍睹，被水淹的七零八落，但收完的花生仍是整整齐齐放在高出水面一截的田垄上，接受着每天的阳光。问自家的地为何没被今年的大水淹，表哥说地势比这里高。又看见一家的花生没收，水几近溢到路面上，问表哥不收行么。表哥淡淡道：“不收就长在土里喽。”

终于走出田路，接着又步入乡路。道旁是一棵硕大的槐树，空气中有一种清新的臭味。道旁的狗一见我就大声叫起来，直到里面传来一声大喊“叫什么叫”。这时天差不多已经是青黑了，然而还没有黑。慢慢走，很快回到了外婆家。

吃完晚饭出去，天黑透了，四周却是紅褐的炽热、狂烈的光，广场上摊满了金灿灿的玉米棒，家家户户门口堆满了花生，风轻轻拂过衣角，有时听得几声蝉鸣。这时亦无夏季的顽热，路上甚至找不到立身之地，只好昧着良心踩过玉米棒去转一转，而很快又迫于良心不得不回家。

夜深了。车包围在花生之中，出不去。在外婆家留宿一晚。晚上睡不着，脑中总是苍青青的天，黑沉沉的地，沉甸甸的花生，金灿灿的玉米。连梦里也是一遍又一遍踩着泥泞的路，从现在走向那逝去的、遥远的童年。那是一中厚实的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