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在其中的“看客”

——读《人间草木》有感

陕西西安市国际港务区铁一中陆港学校九（2）班马木子萱 指导老师：杨立鹏

人生如梦，我投入的却是真情。世界先爱了我，我不能不爱它。真正的生活，应该是热腾腾的。

汪曾祺先生的文风我是早有耳闻的，尤其是他的散文，囊括了那种生活的怡然自得、慢慢悠悠。所以，我怀着一种近似信仰的心情，翻开书页。

《人间草木》中，汪老短炼的语言中有着一股独属于草木的浪漫。在汪老笔下，山丹丹记得自己的岁数，捡枸杞子是独属于老夫妻的乐子，玉渊潭洋槐花盛开是一场白得耀眼的大雪……万物皆生机，人间皆温情。记得当时我产生过这样的思考，究竟是花草有活力，如人那般富有生机，还是人触到它们，才染上了草木的生机？不过我想这个问题没有答案，正如这本散文集的题目——《人间草木》。草木是草木本身，却又活在人间。露珠沾上了烟火气，不是玷污，却是另一种结合后产生的别样的美感。汪老用最简单的语句，媚娓道出草木的故事，使我在自然中闲庭信步一番。这是我对汪老的景仰。我们初识于“草木”。

后来，我看到一些汪老写人叙事的散文。也许是汪老是南方人的缘故，他的作品总带给我一种“温吞”的感觉，与北方的一些作者，譬如老舍，是大不相同的。书中有一章叫作《生活，是很好玩的》，其中第一篇叫《跑警报》。昆明警报多，因为日本对中国人的恐吓空袭。敌机轰炸，汪老不写为其困扰，却去写大学生跑警报的“花活”。我记得很清楚，那些生动极了的描写。汪老说：“我们这个民族，长期以来，生于忧患，已经很皮实了，对于任何猝然而来的灾难，都用一种儒道互补的精神对待之。这种儒道互补的真髓，即不在乎。这种不在乎精神，是永远征不服的。”于是，我便知晓，汪老哪里是在单单描写跑警报啊，这其中蕴含的民族精神和民族气魄，所蕴含的那泰然处之的态度与勇气，才是汪老真正所要讲的。

我以为，汪老像个身在其中的“看客”。在那样一个污浊而混乱的时代，汪老参与着市井繁华，同时描摹着柴米油盐，可他依旧能鄙视庸俗，保持绿意葱笼的幽默感，用来对付恶浊和穷困，并不颓丧灰心，只做着自己的清流，认真体会，认真表达。这可能便是他文字中所蕴含的那份格外有力量的味道，是他自身的潇酒与通透，对生活自始至终忠贞不变的热爱，对民族精神的信仰，使其刻画上文字，力透纸背，入木三分。这是我对汪老的痴迷。我们相熟于“人间”。

读完一本并不厚的《人间草木》，我又翻回首页，用手轻抚书的扉页，那上面有冯唐先生对汪老文章的评价：“明末小品式的文字，阅读时开窗就能闻见江南的荷香。”生活在市中，徘徊在世中，汪老认真看，认真听，认真品，认真感受。  

我们何尝不是与汪老一样都是被束缚住灵魂的孤独旅客，既然已在世中，那不如看看人间的沿途风景。

记得初中时经历过一次搬家，我从居住了五年的故地搬离，一大片熟悉与温情从我生活中流逝。那里有一家甜品店，店面很温馨，各式糕点好吃且价格公道，我去的次数频繁到几乎日日都要光顾，可搬离后近一年未再回去过那里。久违的一天，许是深入骨髓的思念作祟，我反应过来时，自己已立在熟悉繁华的十字路口。人来人往到我头脑发胀，于是我恍然走向甜品店。我要了我总爱吃的豆沙糕，酥软的外皮，甜却不腻的内馅，太过熟悉，以至我有些发怔。我的个头已然不用抬头仰视柜台，基至超过了老扳娘。她抬头望着剪了短发的我，灿然道：“姑娘，多久没来了啊，你都长这么高啦！还没嫌弃我做的豆沙糕啊！”我甚是惊喜，简直要眼含热泪。我们都如此渺小，存活于茫茫世间，可总有一些人会记得你，我们也总会记得一些人，不计车水马龙，不惧人间喧嚣。纵使世间繁荣，可我们仍不失了阵脚，做一股清风，徐缓而幸福地活着。活得渺小而伟大。这是汪老对我们的述说。我将铭记我的人间。

“漠漠春阴柳色新,冻云欲湿上元灯。行过玉渊潭畔路,去年残叶太分明。”我以汪老所作的这首诗，做本文收尾。我和汪老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，而我与人间的故事，还在继续。